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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一则新书的“翻译错误”被网友提出,随后在网上疯传,引发关于“神翻译”的批评。事情起源于一起翻译错误,一位名为顾建光的译者把《政治悖论》一书中的“an lrish gay and lesbian group”译作“一个爱尔兰家伙和一个黎巴嫩团体”。有学者将之称为2015年四大奇观之一,也有网友将这句翻译和常凯申、门修斯相提并论,并称为“神译三杰”。其中“常凯申”的典故出自《中俄国界东段学术史研究》,该书作者将蒋介石的英文Chiang Kai-Shek错译作常凯申,而门修斯出自《民族——国家与暴力》,书中作者将孟子的英文Mencius错译作门修斯。
一本译作的出版,从选题到翻译,到编辑校对,要经过漫长而复杂的流程。那么,如此明显的错误,为何频频出现在读者面前?那些 “神翻译”究竟是怎样炼成的?
知识生产质量堪忧“黎巴嫩”式的错误,在翻译界并不鲜见,比如把《念奴娇·昆仑》译为“作者昆仑”、费正清(JohnKingFairbank)翻译成费尔班德、夏晋麟(HsiaChing-lin)翻译成林海青、孙子(Sun Tzu)翻译成桑祖等。
翻译作品的质量问题每每引发批评,有网友曾整理出被翻译毁掉的名著,包括哈耶克的《通往奴役之路》、韦伯的《新教伦理于资本主义精神》、阿伦特的《精神生活》、罗素的《自由之路》、齐泽克的《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》、《柏拉图全集(第一卷)》等。
著名学者、中国翻译协会社科翻译委员会副主任李河说:“翻译中出现的问题,大概有两类,一类是原本有不同的译法,这样可能就会出现一些出格的翻译,并且很难被找出来。还有一类,就是常凯申式的,纯粹是硬伤,一看就知道,基本的功夫显然还有欠缺,这种问题出现在新手身上,倒也难免,但是出现在一个大学者身上,就很奇怪。其中的原因,无非两种,第一是自己的水平不够,第二是并非自己经手,找几个年轻人翻译,自己署个名。无论哪种,都能看出其中有许多严重的问题。”
翻译硬伤的频频出现,并非仅仅只是译者本身的问题,而是一个综合性的问题。对此,李河说:“还有就是出版机构,出版社自身的编辑队伍,在处理译著时是否有足够的资质?假如外文编辑水平不足,这个把关的意义就非常小。”
常凯申也好,黎巴嫩也好,只是个体的事件,但在个体的事件背后,是大量的翻译问题。李河说:“偶然被曝出的、成为新闻话题的,只是冰山一角。在今天,大量的快餐产生、速销产品,往往都是粗制滥造。特别是一些时尚类的作品,大多是跟随国内外的新闻热点,求快是主要的要求,再加上当今的生产和出版模式下,出版社要出业绩,作者要出成果,就难免鱼目混珠。”
学术管理需要认真
一部译作的出版,需要经过复杂的程序,然而,这些程序有时候并不能保证作品的质量,其中原意究竟是什么?问题出在哪里?
李河说:“在学术生产的链条中,开端其实是很简单的,无非是两种,第一是原作者、原译者自己选题,第二是出版社的编辑团队选题,寻找作者或译者。理论上来说,翻译完成之后,要经历数次校对,如果译者自己水平够,会自己校对,也有请别人校对的,到了出版社之后,当然也有校对,三校之后发排,一般来说都是这样。问题在于,首先,译著涉及外文文种,对于出版社来说,编辑出版的量非常大,但相关的队伍建设却比较难,像民国时代那种编辑本身就是学者的,现在太少了。其二,过于求快,自然难以保证质量。其三,在今天有许多专门的翻译公司、翻译队伍等等,有些时候,就会有人把译著也委托给他们,结果拿出来以后几乎没有价值,连引用的价值都没有。”
学生生产过程的管理落后,使得学术生产质量每况愈下,更重要的是,监督和评价机制的缺失,使得烂作品难以遏制。李河说:“没有翻译的学术评论和监督机制,使得烂翻译得不到制约。其实翻译的评论更加重要,一方面,翻译是两种语言的交换,怎样才能更加准确地表达,可能永远没有尽头,这就需要评论去塑造学术语言的规范和发展。其次,评论本身也是研究,应该怎么翻,不能怎么翻,也是研究的一部分。假如有这样一个评价机制,那么就会营造一个优胜劣汰的环境,相反,假如没有,结果就只有一个,劣币驱逐良币。”
混乱时代成本极高
知识生产的粗制滥造,信息传达的错漏百出,对于一个社会来说,往往意味着沉重的代价:一个连知识都不被重视的社会,还会有什么是值得敬畏的?
李河说:“过去述和作的分野是很清楚,古人说圣人作、贤者述,连孔子这样的思想家,也只是一个述者。但是到了现代,作者越来越多,组织作者的人也越来越多,学术研究中集体项目特别多,一个人领衔一个项目,找一堆人来做。还有一个现象就是组织作者,找一堆年轻人来做,自己最后署名。放在翻译中,也是一样,所以,要提防各种具有学术权力、具备组织能力的人,去通过上面的方法制造一大批质量堪忧的产品。”
知识生产为何沦落至此?李河说:“以前只是说学术工作之类,现在普遍都会用生产这个词,文化生产、精神生产,文本生产等等,一说到生产,很容易让人想到大机器、大工业、流水线等等。但实际上,知识的生产不是这样的,或者说不应该是这样的。应该警惕知识生产变成流水线式的,特别是没有质检员的流水线生产。”
知识的生产缺乏规则的约束,同样也缺乏自律。李河说:“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,在各个环节上都有问题,但是其核心无非四个字,趋利忘义。缺乏严肃的生产态度,赚到钱就成,同时产品和自身的声誉不相干,很多人著作等身,但是那些著作质量如何,值得商榷。”
知识生产的混乱无序,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?李河说:“贻害无穷,这毫无疑问,但更重要的,不是探讨他怎么贻害无穷,而是要思考,这种成批量的、惊世骇俗的烂翻译究竟是怎么出来的?顺着这个,或许我们能够发现,我们在知识生产中的许许多多缺陷。”
知识需要尊重,知识的严肃性需要坚守。李河说:“前一段时间和一个朋友聊天,他说振兴人文,先要有文人,连文人都没有,也就谈不上人文。文人是什么样的,很难有全面的定义,但不妨从某些角度去看看,比如说有耻且格,比如说知者不惑,真正把知识和修身立命结合起来,文人天然地具有某些特征,穷且益坚,重视声誉。假如我们的文人共同体不再看重声誉,那就仅仅是一个利益共同体。”
如何让知识更严谨
翻译的没落,某种意义上也有被轻视的因素,背后映射的是学习欲望的降低,从学习的时代到学习不再被看重的时代,知识的生产变得轻忽和轻率。
翻译的学术价值不高,一直都是众多学者所担忧和批评的问题。李河说:“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,翻译在学术评价中并不受重视,这也就使得一些人看低了翻译,并不把翻译看做是一个自己的作品,而是当做牟利的手段,除了少数仍旧严格做学术翻译的人之外,大部分都是被利益驱动,稿酬高的,自然也就愿意做,或者自身的学术结构要求有这么一块的,就做一点。”
如何加强学生生产的规则意识,如何提升翻译作品的质量。李河说:“要做到这一点,可能并不容易。从管理上来说,首先有一个学术不对称的问题,拿给人看的,往往只是中文版,是翻译之后的作品,原版不会拿出来,是在进行学术评价的时候,评审者未必会看到原作。但许多时候,只看中文版是很难看出问题的。其次就是学术评奖,学术评奖中,一般都有一定的把关制度,比如得有人推荐这个著作。问题在于,我们是一个熟人社会、熟人共同体,很多时候大家花花轿子抬人,不会很严格,而且推荐者和被推荐者,未来也可能会对调,这样的情况下,想要严格就很难。”
更加科学的学术生产管理,需要更加专业的基础。李河说:“严格的管理,要求管理者有一定的学术管理能力,事实上,今天我们还做不到这一点,许多时候,管理者自身的学术素养,远远不能够支撑管理工作。如果管理者自己不懂,怎么可能看出问题呢?”
出版者同样也应该有基本的规则,李河说:“出版社在建立有资质的队伍方面,应该有所强化,现在很多出版社出版量非常大,但是编辑队伍的质量却很难支撑这样的出版。”
最后,一个公平的评价体系,则意味着粗制滥造的作品难以鱼目混珠。李河说:“学术共同体应该发挥作用,但目前我们的学术共同体还不在,这是需要重视的问题。”
北京晨报记者 周怀宗 李河
2016-01-26 01:33: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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